童年乡村的小瓦房

在梦里梦到了，那里有一间瓦房置在山弯里，溪水顺着山脚流出去，平平的流到山嘴，折弯处忽然转急，在此处，便立了一间枕溪瓦房了。往上看，比屋连墙，嘉树成荫，十分兴旺的样子。往下看，夹溪里有无数山田，如蒸糕堆积；因此种田人借用水力，用大竹扎了无数水车，有用春木做成柱，大小不等高低不等的立在水边。这一群水车啊，就同一群游手好闲的人一样，成日成夜不知疲倦地咿咿呀呀唱着记忆模糊的歌。

                                                              水瓢　　

   记得小时候一次回老家，沿着雨后松软的小径踏着回家的路。推开生锈的铁门，便可看到一株高大挺拔的大树，在这树旁又有一个大大的用土制造的水缸，那大缸约摸可装下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吧。水缸里装满了雨水，水面上还有一个葫芦瓢，那飘似乎使用一个葫芦做的吧，它静静地躺在水上，想一叶小舟荡漾在浩瀚的大海一般。我轻轻地拿起水瓢，那大缸泛起了一丝丝水纹，接着我又轻轻地舀了一瓢水，悄悄地倒入水中，那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掉入了水缸，如鸣佩环。这银铃般的声音吸引了我，我又一次次舀水，又一次次放下去。时间在水流中逝去了，阳光斜射，水缸旁的石头上的水印早已耀耀生辉。此时空气充盈着雨清新的味道，还夹杂着花的清香。太阳迈着步移下了山，夕阳收起了最后一道余晖，水依然荡漾着瀫纹，水瓢依旧在水面“飘”荡。

    天黑下时，传来了鸟的鸣叫声，我又到了大树旁，突然感觉踩到了硬硬的东西，我诧异得移开了，此时水瓢隐隐约约地碎了，样子滑稽而可爱。结果，第二天妈妈看到已经才坏的水瓢时，便狠狠地责斥了我一顿。此后，我便再没有见到那古朴的葫芦水瓢了。

                                                                堰塘                                      　　

   在家门外有一塘，四面大树覆荫，六月的阳光也照不到水面。塘里养了几只白鸭子，水里的鱼比溪里的多。当时我认为靠着自己屋前的就是自己的。这天，我在家门外的堰塘散步。这时，塘边幽静，想坐下休息时，远远望去，模糊得地看见有几个大男孩挑着鱼竿，大摇大摆地穿过树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娴熟地将诱饵套在勾上，一扔，那长长的鱼线沿着优美的弧线落进了水中。我立刻跳起来像那几个男孩跑去：“不行，这儿的鱼是我们养的，你到下面去钓鱼，不能在这钓。”那几个人长着人高马大，压根不理我，望着我嘲讽地呵呵直笑。我急了，便高声叫道“外婆，有人偷我们鱼，你快来呀,来折断他们的杆子！”外婆自然是不会折断他们的杆子的，但那几个人一听到折断杆子时就一溜烟跑了，我兴奋得在堰塘边跑圈子。每当别人来钓我们的鱼时，外婆总会说：“鱼多了，让别人钓吧，鱼是会走路的，它们喜欢我们家的水，便会跑来的。”

   这样，日复一日，来钓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因为鱼太大，上了钩，钓鱼的人用力不当，撇断了钩，我便乐极了，仿佛外婆不是和我一伙的，鱼才是和我一伙的。那是，就轮到我给他们做鬼脸，使坏了。如是熟人，当他恭敬地开口时，我就会笑笑，客气地说：“钓吧钓吧，鱼是会跑的，又不是我家养的，怎么不能钓？”

                                                                       瓦房　　

今年春天我再次回了老家，屋顶的瓦片还在，只是墙壁有小时候的水泥变成了白粉，变成了白净净的墙。大树老了，叶子变少了，但发出了新芽，水缸还在，只是水瓢没了，这一切好像当年一样，一点没变，只是堰塘的水干了，鱼没了，钓鱼的人自然没了，那个天真活泼、手舞足蹈的小女孩也变了。

 再梦，梦到的还是钓鱼人使坏的笑声，女孩不服输的脸庞。还有那山弯中的小瓦房、那间躺在山麓中余烟袅袅的小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