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秃的玉米地
每个人都有一个令人难忘的七彩童年,她,也许能给你带来天真烂漫的表情,也许能给你带来开心而爽朗的笑声,也许能给你带来愧疚而悔恨的泪水……
我的童年是在爷爷奶家度过的。小时候,我比较“皮”,因为父母外出打工,爷爷奶奶也管不住我,我就天天跟着隔壁村那群野孩子在外面“疯”,夏天的时候,我们会去河边捉蜻蜓,然后去乡亲的鸡窝里喂小鸡,顺便也“顺”几个新鲜的鸡蛋回家,吃饱了就去村头的小河游泳,游泳时遇到来往的船只,我们就会提前跑到桥上“猫”着,等小船正经过时,我们几个半大小子突然“扑通”“扑通”跳下水,溅起的水花会把船老大吓一跳, 水花会把他的衣服打湿透,看到他那狼狈的样子,常常让我们开心大笑,又气又急的他,会拿船浆打我们,我们早像鱼一样,潜下水底,溜掉了。
有时候,看见路过的那些漂亮女孩子,梳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我们会悄悄窜到她背后,猛地拽一下她的头发,痛得她哇哇乱叫,叫声不够响亮我们还不松手。认识我们的乡亲们呢,看见我们这帮“皮娃”都直摇头,却又无可奈何。
有年中秋,月亮格外的圆,我吃完月饼,正在院子里发呆呢,隐约中远处传来有人在叫我,“黑子,黑子”。我朝那个方向看去,是隔壁村的孩子王,牛奋,我回答到“干什么?大晚上的”,他回答到“走,去老地方集合,“老地方“是我们一群小屁孩经常聚会的一个地方,是村东的一个山洞,牛奋凑过来,悄悄在我耳边说:”今晚去偷二傻子家的玉米,去不?”我当然乐意,“走啊,说去就去!”
我偷偷和朋友来到二傻子家的地里,说起这个二傻子啊,村里人都认识他,听奶奶说当年因为难产,生下来脐带绕颈,窒息后被抢救,虽然最后捡回一条小命,但智商低下,他性格特别憨厚,也特别孝顺,干活儿又特别卖力,谁家有力气活都找他帮助,他也很乐意。
他家的玉米地里长势喜人,因为二傻平时勤奋劳作,所以地里的庄稼掰到手的玉米全是上等货。我和朋友一刻不停地在他地里掰玉米,差不多每人都掰了满满一袋,然后就溜了,回到老地方,我们各自把偷来的玉米倒在地上,地面有个自制的地“窑炉”,可以烤地瓜、玉米。偶尔也能开开荤,顺个小鸡,兔子啥的。
只见牛奋从口袋里拿出火柴,然后把提前准备好的纸和柴火拿出来,“嚓”一下点燃火苗,火势越来越猛,我们边上几个,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根又硬又长的树枝把玉米串起来,然后放到火上烤,经过漫长的等待,香味渐渐飘出来了,当时我的哈喇子差点都掉了下来,约摸过了一袋烟功夫,玉米终于烤熟了,原来嫩嫩黄黄的小娃娃变成了又黑又黄的小娃娃了,真是太香了,太香了,吃得我们一个个心满意足,吃完打着饱嗝,放个响屁,就回家睡觉去了。
过了两三天,只听村头二傻子在哭,哭声那个悲切,有些瘆人,原来,他早早已联系好买家来收玉米,以很优惠价全收走,收钱后拿去给老娘治病的,她老娘患有眼疾,已经快瞎了,医生说是老年白内障,动手术需要几千块钱呢,现在玉米地“秃”了大半,买家看势也取消了计划,一场好买卖就这样泡了汤。老娘的眼睛也没法治了。
自知闯大祸的几个愣小子,这回真“萎”了,晚上不约而同来到老地方,大家半天没吭声,最后牛奋忍不住了,说:“到底咋办给个话”?“还能咋办,赔呗”……这回大家倒是心齐了,口号格外统一,于是我们分小组行为,我和牛奋一组,负责到村东头的板粟树采摘,猴子和肥仔他们去采桑椹,最后再借锉刀他哥的三轮车去集市买卖,分完工后第二天我们就开始行动,回家也没敢跟大人透露,其实大人们心里也都有数,这缺德事肯定跟我们这帮野小子脱不了干系,但没有说,也算给我们留点面子。暗底下我们都憋着一股劲,拼了命的干活,谁也没有怨言,有回猴子爬树正摘到一半,遇到村长家的狗过来,对着他狂吠,吓得他赶紧跳逃,结果下树的时候,裤子“滋啦”一声被树技拉开一道口子,猴子也顾不上收拾,就光着半拉屁股鼠窜,一溜烟跑回家。
大家埋头苦干了大半月,所摘的果实也如期拿到集市换钱了,结果所有人的钱凑一起,还不够买一辆脚踏车,离几千块的医疗费还差一大节呢,眼看就要开学了,我们都得返校了,也没时间天天呆家里了,咋办呢?咋办呢?正在这节骨眼上,我远在省城上医科大的表姐带来一则喜讯,说明年春天国际红十字会组织协同香港狮子会成员有一场巡回医疗援助活动,到老少边地区做慈善,正好会来到我们村,像傻叔他家老人这样的老年常见疾病,符合条件的话,可以免费治疗。
真是太绝了,听表姐这么一说,我赶紧把消息告诉我的小伙伴,大家一阵欢呼,又促拥着傻叔去乡卫生院替他家老人报了名……
等到来年开春,老人家终于等来了专家为她安排的手术,幸运的是,手术进展非常顺利。
搁在所有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此时终于落了地。
冬去春来,几年过去了,我们原来几个如影随形的野小子,再也没有去过那边玉米地,也没敢再去,仿佛那里有几只看不见的手,会随时煽我们几耳光,而被煽的我们,毫无招架之力。
我的叔儿啊,我倒是希望您真能煽我几个耳光,侄儿给您再赔个不是,我不是人, 我就是个小混蛋。
我的叔儿啊,您在家乡还好么?指导老师:周培茜
备注:本文荣获“文星杯”全国中小学生作文大赛高中组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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