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泪水

父亲从外地打工回来了，老远都能嗅到他身上浓重的汗水味，也许，正是这种汗水味，让他撑起了我们这个普通普通的家。　　

事情总是那么不凑巧，月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学校照例通过家校通方式转发到了父亲的手机上。父亲一直期盼着我能够挤进班级前二十名，这个数据对我来说并不是太苛刻的，但我贪玩，我管不了自己。　　

父亲正准备起身回南京，看到信息，放下手中的包，看着我，一语不发。我知道，父亲此时万分难过，他不舍得骂我，又不知如何教育好我。我和父亲僵持了好一会儿，而后我抓起钥匙，猛地夺门而走。天，下着雨，淅淅沥沥，一路上我狂奔着，不知撞了多少次行人，也不知差点摔了多少跟头。等我赶到学校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放学了，雨下得更大了，整个地面都好像在冒着白烟。教室内外吵吵嚷嚷，嘈杂得快要爆炸似的。我没有雨披，不知所措地坐在教室里等，是等家里人送雨衣还是等雨停呢？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嘈杂的教室渐渐静了下来。面对窗外滂沱的大雨，我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成绩，想起了风雨里劳作的父亲，不禁有些伤感起来：为什么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呢？雨下得那么大，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爸爸是不是还带着失望在雨中劳作呢？……　　

“啪——啪——”急促的敲门声响了。　　

父亲，是我的父亲！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见他正披着一件红色雨披，贴着门玻璃的嘴正呼出一团白气，那气在空中氤氲开来，渐渐地模糊了玻璃。父亲不时地用手抹着脸上的雨水，那张瘦削的脸贴在玻璃上就好像是变形的木偶，还有那混浊的眼神，即使有沾气的玻璃隔着，我也能感知到焦急，担心。　　

门打开了。父亲急匆匆地从怀里掏出雨衣，披在我的身上，我分明感到那雨衣还保存着父亲的体温。“爸，——我，——”“走吧！”父亲什么也没多说，拉着我离开了教室。　　

一路上，雨下得依然很大，雨点砸在头上，手上，身上，生疼生疼的。父亲揽住我的肩膀，我紧贴着父亲，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前走。“孩子，爸爸不希望你和我一样没出息。”父亲终于开口了，“我小学文化，不知道怎样教育你，你别生爸爸气……”父亲哭了，尽管雨下得很大，可我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父亲的抽咽声。父亲一生只哭过两次，打工时压坏了腿，他没哭；生病时动手术，他没有哭。第一次是小时我太贪玩而跑得不见人影时，这一次又是因为我不争气。我还能对父亲说什么呢？父亲大半辈子都赔在了打工上面，我不是常常责怪他没时间呵护我吗？父亲脾气很坏，我不是常常赌气好些天都不理他吗？可是今天，当雨水与泪水混合着在父亲脸上流淌时，我的那颗心怎么会这么痛呀！“爸爸，对不起！”我在心底喊着。　　

第二天醒来时，父亲已走了。床头摆放着一封信：　　

钰儿：　　

     爸爸走了，别怨爸爸没时间陪你，也别担心爸爸。我答应你，等这一年攒了钱，就回来陪你度过初三关键的一年。你要理解爸爸，我们不跟别人比吃喝玩乐，我们比成绩。我不信我们沈家就不能出人才，你说呢？爸爸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天冷要记着加衣服，下雨要记着带雨衣啊！　　

信，连署名和日期都没有，我慢慢地把信折起，小心地放在枕头下。泪，在心里流淌。我决定，现在就开始起航，为那滂沱中的泪眼，为那用爱编织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