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的同学

九月的初秋，几只乌鸦在天上聒噪。远处的枫叶红得灿烂，至于枫——枫还没红遍呢。但不自禁的，还是令我不情愿地想起了他。　　

他是我的同学，因为年前的同学聚会，他是在参与者之列的。然而对此人我几乎无一丝印象，以故他又几乎好似不是我的同学，而仅是个过路的甲乙丙丁了。　　

我与“同学们”的聚会是座落在深秋的。枫叶红得似火的日子。他，一个沉默寡言又内向的同学——我只得称其为同学——本是不易被重视的，但有时——正如向一群闹春的雀儿间放个动而不动的傀儡——也会引人注目的。他坐在枫树下。我走过去。　　

“近来可好？”他无甚反应，以至有一瞬我真信了他是个无言的傀儡。“可好？”我又问了一句。他抬起头，有些吃惊地向后微仰，随即意识到我是确实在向他说话的。他皱皱鼻子：“还过得去”。言语中并无一般内向者应有的受宠若惊。　　

这让我更想了解他。　　

“上了高中后挺忙的吧，老师教的如何？”我自信我是善于与人攀谈的，直到遇到这位。“老师？，呵。”他笑了，一派“世外高人”的样子，眼神中藏着不敬——当然，在他看来，是不屑。“他们只为自己活着……”“所以呢？”我心想，竟被他勾起了兴致。然而他却住了嘴，无神地看起叶来，将我远隔到喧哗的另一边去。　　

但我仍不灰心。　　

“那么”我极小心拿捏着分寸，“新同学相处的怎样？”他又笑了，与刚才一样的叹气：“他们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叹~”竟又没了下文。我死抓着不放手：“例如？”“例如？”他掏出只香烟，自顾自点上，道：“他们有了好东西从不懂得分享，仅舍得拿几块钱买点小玩意，却也能虚情假意地交到一群朋友，朋友，也是假的，我不虚假，他们就故意疏远我，这群坏东西！”没有意识到我对烟气的不适，他吐出个烟圈：“他们隔离我，他们伤害我。”　　

一只鸦降落在树上不动了，将头裹在漆黑的羽毛，不动了。“但他们总归是你同学，你应试着理解他们。”我试着安慰他。“呵~”又一笑，“你还不是我的同学？你们都不是？为什么不理解我？疏远我伤害我？现在又虚假地安慰我，看我笑话，呵！”我一阵尴尬，鸦头伸出来了，从黑暗里。“呀！”猛一叫，惊退了隔壁的雀，头又缩回去了，到黑暗里。那鸦像受惊的傀儡在血似的枫中，却又被黑暗裹着。我不好待下去了，起身告辞，留他与鸦枫独处。“虚伪！”我听到。　　

“叽叽喳喳……”雀儿的叫使我回神了，枫叶摇摆着。“虚伪”一女对一男说。而使我惊秫了。我看那雀，竟成了黑漆漆的鸦；那枫，红的试血，耳边有传来“呀，虚伪”等云。“我心里难受，不愿想他，还是逃离了这深秋的枫与鸦吧。”可身边依是初秋，雀儿嬉戏，枫叶微摇，给路人以舒适恬静。　　

我无聊地想，他这样的人，应不会喜欢待在阳光中吧。这样想着，低头一望，似又从和煦的日光下黑暗的影中，看到他沾血的身影。　　

“虚伪，疏远我，伤害我，坏东西！”　　

——他仍在诅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