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记起了你

最后一丝夕阳即将归于无尽，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恍惚间又看见了你，却是人走茶凉……　　

曾祖父，也是我奶奶的父亲，这个词于我来说熟悉又陌生。十几年，好像没喊过他几次……晚秋，正值甘蔗成熟，我们回到老家探望曾祖父，在我儿时记忆中，他似有似无。我们见到了曾祖父，我对这儿的一切都很陌生，包括他。父亲用眼神瞟着我，我支吾着，不知道叫什么，脸上泛起了红晕。曾祖父见如此，干笑两声：“没事儿，你现在知道我是曾祖父就好了。”那笑中隐着悲凉。他耳朵不好，带着助听器，他宝贝地拿起根甘蔗递予我，接过，咬下一寸，甜的。他一脸的急切：“好吃吗？”“好吃，甜！”他把耳朵努力地凑到我面前，努力地听着，听到我的话，他，笑得像个孩子。　　

他枯瘦的手缓缓摸向我的头，我有些闪躲，他呆愣了一下，苦笑，父亲瞪向了我，他道：“没事儿，只是与我不熟而已。”他摸摸我的手，布满老茧的手摸的我有些痒。他欣喜道：“没想到当年那个小娃娃一下子长这么高了呀！”只是……我不记得他了。　　

我们只留了半小时，临走，他道：“下次你来还给你这样的甘蔗吃。”“好。”父亲问我：“你真不记得他了？”我点头。他瞟向一方：“他对你可好了，比我对你还好。”我怔住了，回头望他，只剩那孤独的，消瘦的背影。　　

再见他，是在那年初冬，他躺在病床上，我怯怯叫道：“曾祖父。”耳朵近失鸣的他却听到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盏微笑，招手，声音小到只我听见：“来年，再给你那样的甘蔗。”可他，失信了……　　

他没熬过那年冬天，回到老家他的房子，人很少，依旧是那个时间，那个位置，可他却不在了，再没有他予我的甘蔗了，我眼中闪着晶莹。　　

在那里，我又记起了你，可我再没有吃过你给我那样甜的甘蔗。